无衣传_第六章 朝天阙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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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朝天阙 (第3/5页)

大礼,李如松也无暇多想便跟着跪了下来行礼,两人一起三呼万岁后便伏在地上行稽首礼。

    此刻,由一个年老太监在前方引路,万历皇帝缓步进了内厅来到正中的紫檀方桌前坐下。

    万历皇帝向两人看了一眼,用浑厚而略带磁性的嗓音道:“两位爱卿免礼平身,各自入座。”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似乎带有一种力量,让人无法抗拒。申时行带头站了起来,李如松也随后站起两人相继入座,申时行在万历左手边坐定,李如松则在右边桌案旁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李如松才得一睹天子的龙颜,只见万历皇帝端坐于主位之上,一张国字脸,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尤为明亮,头上带了一顶金丝翼善冠,更显得面色如玉,身上穿了一件明黄色衮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平和,然而却显露出庄重肃穆和几分威严,以至于让李如松暗暗称赞。

    此刻宴会已经布置停当,万历皇帝看了身边的老太监一眼,老太君马上心领神会,示意其余人等撤下,自己则垂手站立于万历身后。

    其余人等退出内厅后,万历皇帝看了看申时行和李如松两人,缓缓地说道:“今晚朕在此赐宴,是想和汝默、如松说说体己话,因此今晚可畅谈公事、可深论情谊,唯不必拘君臣之礼。”

    申时行一听赶紧起身离座,李如松一见也连忙起身,两人一起向万历皇帝再行稽首礼,申时行说道:“启奏万岁,臣等愧受天恩,蒙万岁在此赐宴已经受宠若惊,如何敢不论君臣之礼。”

    万历皇帝揶揄道:“相处多年朕早已知晓汝默是无趣古板之人,却没想到古板如斯,就连朕的话似乎也要逼朕收回。”

    两人听万历皇帝如此说不免心惊,申时行开口道:“臣等愚钝,这便入座,与万岁一起谈公事,论……论天下大事。”说完和李如松一起重新落座。申时行无论如何都不敢和万历皇帝论私交情谊,因此才临时改口。

    万历点头以示嘉许,待申时行、李如松落座后不经意间看到了李如松身前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酒坛,不禁问道:“那一坛可是你们两位爱卿带来的美酒?”申时行连忙道:“启奏万岁,李总兵不知晓今日是万岁赐宴,所以给臣自远道带来了一坛泸州大曲。”

    万历皇帝一听来了兴致,说道:“好啊,朕今晚在此赐宴,本来吩咐酒醋面局准备了六十年的茅台,今日既然如松带来了泸州佳酿,不如今晚我们君臣三人就尝尝这驰名天下的泸州大曲。”

    李如松一听赶紧道:“臣遵旨。”

    老太监马上来到近前,抱起酒坛分别给万历皇帝和申时行、李如松的酒杯倒满后又撤回原地。

    万历皇帝端起金杯道:“朕今晚在此设宴,正值便是汝默入阁任首辅之职已逾十年,这十年里不辞辛劳、忠君体国,朕心甚慰。奈何日前告老还乡,明日便要离京,朕虽有不舍但也不忍卿再增积劳,因此今晚这第一杯酒,权当为汝默践行!”说罢端起桌上金杯啜饮了一小口,不禁脱口称赞:“这泸州大曲入口绵甜爽净、馥郁芬芳,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佳酿。”

    申时行和李如松两人见状都一饮而尽。万历皇帝的眼睛在厅下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如松身上继续道:“朕日前已经收到宁夏叶梦熊、梅国桢的奏疏,如松新在宁夏建功,还未加封赏,就传令你马不停蹄地进京来见朕,这第二杯酒权当给如松洗尘。”

    李如松闻言赶紧站起低头道:“启禀万岁,此次宁夏平叛全仰仗万岁如天之德以及叶帅和梅御史运筹帷幄,再加将士用命,才有宁夏之大捷,如松如何敢贪天之功。”

    万历皇帝听了微笑道:“朕听爱卿所言颇感意外,一众言官、御史之流日日轮番上奏参劾的那个飞扬跋扈、蛮横专权的李如松竟如此谦逊,不免让朕似有恍惚之感。”

    李如松一听赶紧行礼道:“万岁训诫的是,臣以后自当严以律己,约束言行。”

    万历皇帝示意李如松坐下,收敛了笑意说道:“朕方才说了,今日想和你二人说几句体己话。朕自十岁御极以来,至今已近二十载,其间功过是非已载入史册,待朕千秋万代之后自有后人评说。朕自幼便受几位大学士调教,更遍览经史子集,却仍不免时而惘之,特别是亲历了一些变故后,便有一个困惑始终存于朕的脑海之中,近些年非但没有消解,反而愈加强烈,朕今日实在是不吐不快。

    古往今来的读书人无不以天下为己任、以圣贤为目标,然而从古至今的读书人浩如烟海,能跻身圣贤之列又有几人,原因何在?朕以为,不外乎初始皆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平生所愿的清廉学子,在官场这座大染缸里都逐渐变成了把‘升官、敛财、享富贵’当作唯一目标的贪官巨蠹,抚古思今,实在让人不胜唏嘘!

    以严嵩为例,在朕的皇爷爷一朝,把持朝政二十载,贪墨国帑、戮害忠良、败坏朝纲、祸国殃民。最后落得世蕃被斩、自己则在乡野中离世的凄惨下场!

    然而世人皆知严嵩贪腐,却鲜有人知晓,严嵩年轻时亦是抱着‘济世治国’的青年才俊,他二十五岁便考中己丑科进士,并以二甲第二名入选庶吉士,后因不甘与当时的权宦刘瑾一党同流合污,愤而以托病为由回乡隐居达十年之久,直至刘瑾一伙伏法后才又出仕。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德才兼备,宁愿归隐也不与jianian邪同流合污的青年才俊在短短几十年后却成了天下最大的罪魁祸首,其累累罪行比之当初的刘瑾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严嵩之后的徐阶,继任首辅后素有‘治世能臣’之名,然而在其归隐后,却逐渐原形毕露,徐家子弟以势欺人,通过巧取豪夺的手段霸占田产竟然多达二十四万亩,即便是严嵩父子亦是犹有不及。不仅如此,徐阶更纵容徐家子弟、家奴横行乡里、为非作歹。时任应天巡抚的海瑞、兵宪蔡国熙秉公办理,徐阶竟以三万两黄金行贿在前,暗中唆使张居正将海瑞、蔡国熙罢黜于后。以致世人皆曰:‘家居之罢相,能逐朝廷之风宪!’

    严嵩、徐阶等人专权也好,贪腐也罢,毕竟非朕亲历,但吾师张先生却与朕共处近二十载光阴。彼时朕以为,张先生既是治世能臣,亦是朕的严师畏友,一直训诫朕当以清廉节俭持身,朕亦时时处处以张先生为楷模榜样,立志做一个仁厚节俭、励精图治的君主。然而当朕得知张先生一面教导朕勤廉节俭,一面他自己却穷奢极侈、大肆挥霍的时候,朕忽然觉得一时之间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恍惚!

    朕曾无数次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说力量,让曾经嫉恶如仇的严嵩变成了他自己无比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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