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第5/6页)
惨淡的天光从那些孔隙里泻到她的脸上——那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惊人美貌,忧愁的时候看来更加吸引人。
“赵王爷莫非还有什么吩咐么?”她道,“我已经是等死的人了。” “母妃让我把这些首饰交给你。”愉郡主递上锦盒,“她……她把你和我哥哥的事都告诉我了……我哥哥现在……”不禁一阵哽咽,还是把悦敏和刘子飞在北方对峙的消息说了:“母妃说,她没有什么别的事能为你做,只能把这些准备给儿媳妇的首饰送给你。” 博西勒看着那些金碧辉煌的首饰,眼里既有悲伤又有憎恶,伸手“啪”地一下将匣子打翻了:“首饰有什么用?其实悦敏根本就不想要什么王位,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我和悦敏……我和悦敏早已经……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 的确是没有用了,愉郡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过,好歹大家都还活着,所以就还有还一点点卑微的希望,也许有一天……也许有一天……她的视线模糊,但还是矮身去拾散落的首饰。这是,她发现锦盒下面还压着一幅艳丽的丝巾。 “这条丝巾怎么会在这里?”博西勒见到了,一把夺了过去。 “我……我不知道。”愉郡主讷讷,“大概是母妃放进去的……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那是一条黑底绣花的丝巾,上面的图案中原少见,一种奇怪的花,叶中抽出两条茎来,上面白色的花朵悬垂如铃,每一朵花边又有一枚红色的果实。博西勒摩挲着丝巾,眼泪滚滚而下:“这是当初我送给你哥哥的信物。这花……真是讽刺,这花就是铃兰,我并不知道原来它也叫君影草!” 铃兰?愉郡主呆呆望着那美丽的图案:那样说来,果然是很讽刺了。 博西勒继续流着泪说道:“在比我们部族还北的地方,有罗刹国。他们那里把铃兰叫做‘琅得什’。传说很早以前琅得什是个一少年,他爱上了姑娘‘维丝娜’——就是罗刹话春天的意思。可是,两人的爱情以悲剧收尾,少年伤心而死,他的眼泪就变成了铃兰的白色花朵,而他破碎的心流出来的血就变成了铃兰艳红色的果实……” 破碎的心!愉郡主不由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自己和石梦泉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不过你知道铃兰花代表什么呢?”博西勒突然狂笑了起来,“罗刹人说铃兰花代表‘幸福再来’——幸福?幸福会再来吗?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幸福永远都不会再来了,不能补偿了!多少金银珠宝都不能补偿了!”说着,她发狠要把那幅丝巾撕碎。 但刚把丝巾抖开的时候,里面却“卜多”掉出一个纸包,又有一张纸飘落下来。博西勒一惊,忙把那张纸捡起来看,见上面是赵王妃写给自己的信:“纸包中乃茉莉花根,磨粉服用,服一寸可假死一日。出得宫来,自有接应。汝当速去北境,与敏儿寻汝父汗。今后栖身草原,当可白头偕老。” “这……”博西勒手一颤。愉郡主拆开纸包,里面果然是茉莉花根,足有四寸长。 “这真的有用么?”那蛮族宫女不无怀疑地问道。 “有用。”愉郡主道,“我在传奇小说里也读到过——娘娘,不,我应该叫你jiejie——博西勒jiejie,只要你装死混出了宫去,就可以和我哥哥远走高飞。这不就是罗刹人说的‘幸福再来’吗?” 博西勒才略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咬着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又一把将愉郡主抱住:“meimei……我没有想到……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长久以来,连赵王妃都没有这样紧紧地拥抱过女儿。自娇荇死后,愉郡主还是第一次这样感觉到人身体的温暖。她的喉咙好像被鲠住了似的,片刻才能发出声来:“jiejie,来不及了。你要快点去找我大哥,否则他继续和刘将军对峙下去,万一皇上发怒,就……” “是!”博西勒赶紧叫宫女点起灯来——那包着茉莉花根的纸上详细地写着花根要怎样磨、怎样煎、怎样服。 于是如法炮制,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和酒煎成了琥珀色的一碗。博西勒梳了头,换了衣服,胡服的她愈发显得艳丽不可方物。不过赵王妃所赠的首饰也一件不落地戴上了,熠熠的金光并无法和她的美丽相比。 “meimei,你走吧。”她笑着对愉郡主道,“我这算是服毒自尽的,如果让人家知道你在场,又要牵扯到你父王身上了。” 说的也是。愉郡主便也笑着点了点头,走出了邀月轩去。跨过门槛的时候,听见博西勒在后面说:“如果有缘的话,将来在草原见吧。” 如果有缘?愉郡主心里想:幸福再来——如果有缘——如果有缘就让她再见石梦泉一面吧。今天不是玉旈云的生日么?会不会在凤藻宫有寿宴呢?散席的时候,也许就可以看到石梦泉吧?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哪里有脸在凤藻宫出现?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没有缘分的。于是径直出宫。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猛看到前面步道上玉旈云和一个人并肩而行。她的心就立刻狂跳了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石梦泉……” 才叫出口,又后悔,再看那人回过身来,更加失望——哪里去石梦泉,分明就是翼王。总以为和玉旈云形影不离的那个就是石梦泉,不过翼王不是玉旈云的未婚夫么? “你找石梦泉?”玉旈云的语气锋利如刀,“拜你的好父亲所赐,石梦泉现在正在家里为他母亲治丧。” “不……”愉郡主摇头,“我……我不找他……我……告辞了……”说着夺路而逃。 翼王看着那瘦弱的背影,咂嘴摇头:“你又何必对他这么刻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刻薄?你又是什么善男信女了?”玉旈云冷冷的,“你刚才不是还自夸击倒赵王,你功不可没么?那么夺去愉郡主的一切,你也有份参与。” “半斤八两。盟友!”翼王笑道,“我们两个合作真是绝配,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帮我达成愿望。” “赵王的下场你还没有看到么?”玉旈云讽刺地,“你还想重蹈覆辙?” “惩罚罪犯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惩罚这个人本身,而在于杀一儆百,威吓他人。”翼王道,“大部分人是庸才,一吓就吓住了。少部分人却不怕威吓——这其中又大多数是蠢材,因此会重蹈覆辙;而剩下的一表部分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会从别人的失败中学习,最后才会成功。”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是天才了?”玉旈云哈哈大笑,“好,本来今年生日太无聊,你却来给我讲笑话!” 翼王不怕她挖苦:“其实重蹈覆辙这种警告应该是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不想想,赵王满有信心已经买通了的火器营和善捕营怎么会突然倒戈杀了他派来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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