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天笑横刀,自负之焰  (第1/1页)
    六子非但已不能笑,更不能听到吕青元说的话,就算他能听到,却已不能回答。    吕青元像搂一个小孩一样,轻轻的搂着六子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颜色。    怀中的男孩自小就很命苦,尽管身为吕家后裔、皇室宗亲,但他承认过的亲人只有一个jiejie。    吕青元将六子的尸体轻放在兵卒拉来的马车上,思绪回溯到二十多年前……    “二少爷,你为何不跟大家一块吃饭呢?”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走到一间油烟密布的厨房里,捏着自己的鼻子,对着厨房里面,甜甜的问道。    蹲在灶台角落的孩子没有说话,手里抱着的碗里还剩下两片rou干和半碗白米饭,他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先是耳朵动了一下,眉头一皱,把手里的碗筷隐秘的收到一打蔬菜背后,才顶着油腻的头发从厨房里走出来。    “又是你?”二少爷不高兴的盯着比他大好多岁的女孩,冷冷的问道。    小女孩并不怕这位二少爷的身份,而是微抬着头俯视着二少爷道:“可不就是我嘛,刚才问你话呢。”    也许是被一个‘下人’俯视,让二少爷不太习惯,沉默了良久,他也没生气,反而低语道:“那里的规矩太多,我不适应。”    小女孩明白的点点头,伸出手搭在二少爷的肩膀上,道:“噢!可是你终究还是要去见老爷和夫人的不是?莫非你以为你能一直这样躲下去?”    “我抢不过他们。”二少爷拿下肩膀上的小手,平淡的说道。    两个小孩之间显然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二少爷并不厌恶这位比他大好多岁的小女孩的问话,小女孩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可是你以后总有喜欢得非抢的东西。”    “我要最不好的就行,他们总不会和我争垃圾吧?”    “哦。”小女孩像很理解二少爷心思那般拍拍他的肩头,认真的说道:“等你有能力得到更好的东西之时,你必须住最好的院子、花最多的银子,娶最漂亮、最干净的女人,喝最烈的酒,和最讲义气的人交朋友……”    二少爷抓抓自己的脑袋,郁闷的叹道:“姐,会不会要求太高了点?”    小女孩没有回答要求的问题,而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姐?”    “因为我不像世上的人,他们都是傻子,所以我认出你就是我父亲的大女儿,也就是我姐。”二少爷很自信的说道,眼中的认真之色丝毫不假。    小女孩拉着二少爷坐在走廊里,严肃道:“哦!但你还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是说一个人不能太自负是吗?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吃最难吃的饭、读最苦涩的书、说最少的话,还有走最多的路……”    二少爷很聪明,把小女孩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完了。    小女孩摇摇头,捏着小拳头,狠狠道:“除此之外你还得记住,姐的话就是圣旨!”    “哦。”二少爷被吓呆了,他从未被一个人用这样的眼色看过,尽管这人是自己jiejie……    二十多年前,六子永远的记住了吕青元对他说的话,从参加大隋的军队开始,到后来的运河畔,直至死前,他从未忤逆过自己jiejie半句话。    吕青元当然清楚自己的弟弟有多聪明,也清楚他有多自负。    只是哀叹他自负的对象错了。    “我不清楚江火能不能把杀人凶手追回来,但姐绝不会辜负你给我安排的这一切。”吕青元挥散兵卒,自己一个人驾着马车缓缓驶入城池。    ……    江火很愤怒,愤怒得像天边的红云,近乎烧穿天幕。    旬卿的距离离他是那么近,仅百丈,两条长街便可衡量。    但两人身法和功夫底子都相差不大,这百丈的距离却又是那么遥远。    看着前路飞奔的人影。    他终于相信一件事——信仰可以塑造一个人,也可以扭曲一个人。    旬卿本该是一位虔诚的书生,他可以成为一代大儒,更可以成为大隋最伟大的思考者。    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去了佛国,又返回来,他要以另一种方式改变心目中的百姓形象,而不是他自己改变。    “哼!我一直想与你江火决斗!看看是千叶的徒弟厉害还是佛国的知识厉害?”    旬卿冷笑一声,凡是挡在他前路的兵卒接不下一禅杖便被砸成rou泥。    幸得吕青元没有下逮捕令,不然死伤会更多。    江火没有办法救下那一部分人的生命,只是尽全力加快自己的步伐。    “啪嗒!”    又一具尸体倒地。    被禅杖贯穿心肺,从城墙上歪斜的倒下。
    “该死!全部闪开,放他出城。”    江火愤怒的大吼一声,整个人像一只灵活的猴子,手脚并用,快速的顺着城墙壁爬了上去。    没有人敢阻挠。    转眼,旬卿已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江火紧随其后。    两人快速奔走的步伐就像两团黄沙,轰轰的滚过官道。    旬卿肩扛禅杖,大袖一拂便飘出十丈,两眼中似毫无生机,没有任何生命的色彩。    眼前的树木在他眼中只是大地的一部分而已。    他始终低沉着脸,眼神不时瞟过道旁的树叶。    “旬卿,你为何要杀六子?”    江火在追了一阵之后,首次问道。    尽管他内心十分愤怒,但他就是想知道原因,六子那jianian小的眼眸仿佛时不时在看着他,让他在愧疚之余更加想知道原因。    “你真想知道原因?”    旬卿停下步伐,草鞋落实,禅杖一拄,站到一棵落叶凋零的大树上,看向江火,眼神毫不游离。    “说!”江火就站在另外一棵树上,手中的横刀握得更紧。    旬卿道:“因为我看到一个同我一样自负的年轻人,除了毁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他对我未来计划的影响。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引你出城决斗!”    “你是否知道六子姐弟俩对于我相当于什么?”江火问。    “亲人。”    “所以你正想借此激发我的愤怒?”    “是的。”    “那好!我要与你决斗!”    “好!”    旬卿的回答诚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江火无法想象这昔日之书生的自信源自何处。    问完这些话之后,江火没有再说半句话,手中的横刀依旧握住,静静的站在手臂粗的树枝上,眼睛不眨一下。    夜幕沉下,树林中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了起来。    夜莺在啼鸣,两道幽灵似的人影,站在树枝上,两双充满杀气的眼直直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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