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_第46章 一座名为自由的笼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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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一座名为自由的笼子 (第5/5页)

一把火,是自落魄山而来、到大骊京城的剑仙如云,一场庆典,让大骊朝野的人心再度凝聚。害得整座京城官场鸡飞狗跳的北衙,是第二把火。那么第三把火,极有可能,就要烧到所有“靠山”。

    皇帝陛下跨洲缔结盟约,就是一种心照不宣、最有默契的“大权旁落”,任由国师府和陈平安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僭越举措?

    关翳然没理由想起当年的酒桌上,那个来自书简湖青峡岛的账房先生,到了岸上,他越喝酒,喝酒越多,酒品最好的年轻人,竟然越是眼神明亮。

    不约而同,两间屋子的客人同时离席,出了屋子站在廊道里边,双方对视一眼。

    一边是关翳然为首,俱是身世显赫的官宦子弟,他们离开酒楼,要回去的地方,不是意迟巷就是篪儿街。另一方就比较复杂了,既有周贡这样的风雪庙修士,未来某艘大骊剑舟的船主,也有燕祐这种莫名其妙进了官场的山上谱牒,还有京畿嘉鱼县的两位小官,县丞宋文秀,县尉陆翚。

    即便已经认出关翳然,周贡犹豫了一下,仍是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关翳然主动移步,拱手笑道:“见过周船主。”

    周贡有些意外,也会认得自己?照理说,他们之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疏远关系。

    说心里话,他希望关翳然这样的世家子,大骊朝越多越好,他们当官越大越好,大骊才能往上走。

    既然没办法假装视而不见,周贡就帮着介绍起自己的几个朋友。本就心思细腻,又是都察院重点栽培的赵元晦,很快就发现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周贡那边,骨子里最骄傲、且能将这份骄傲隐藏极好的人物,竟是嘉鱼县那个名叫陆翚的县尉。

    一顿酒,喝得开心,高髹心情舒畅,哪怕撇开正事不谈,只当认识这两个新朋友,也不亏了。

    周玄宰与马邑县比较投缘,少年酒力不济事,酒品却是要得,最后是高髹背着醉醺醺的师弟返回镖局。周玄宰被卞年头搀扶走了一程,蓦的翻江倒海,就跑去岸边趴着,呕得满脸眼泪,鲁庄调笑几句,卞春棠却是轻轻拍打这个徒弟的后背,周玄宰吐完之后,脑子顿时清醒几分,年轻胥吏心中默念,河神老爷莫怪罪。

    返回路上,卞春棠拎着鱼灯,轻声道:“那个曹沫,肯定不是高髹他们认为的江湖人士,他要么是官场中人,要么是个出身不低的官宦子弟。”

    鲁庄问道:“为何?”

    周玄宰使劲揉着脸颊,告诉自己不喝酒,以后打死我都都不喝酒了。

    卞春棠笑道:“一般人哪里会在意常住京城的人数。”

    鲁庄揉了揉下巴,半信半疑,“我觉得他身上没有半点官气啊。顶多就是个普通的官宦子弟。”

    回县衙的路上,卞春棠自掏腰包,带了一壶酒回去,要送给老人打牙祭。

    许训术好歹是个县衙里边正儿八经的芝麻官,单独有间屋子,不必跟谁通铺。

    正在翻阅一本泛黄的形家书籍,老人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了门,见着他们几个刚刚从外边返回的年轻人,道了声谢,接过酒之前。许训术晃了晃脑袋,使劲揉了揉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心中惊叹不已,好大一场发迹!

    返回国师府的路上,郭竹酒和谢狗各自高举着手中的鱼灯,她们就像俩活泼的市井少女。

    容鱼默然无语,心境祥和。

    有人最聪明,但他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这座世界。好像作为他的继任者,并没有那么聪明,但是他始终怀揣着一种热烈到没道理的希望,愿意用笨法子,跟世道慢慢往前走,一起往上走。

    反正今夜无事,裴懋便沿着这条菖蒲河,一路走到了那座昔年担任监督、为官一年的海岱门。

    裴懋环顾四周,这位巡狩使既非修士,也非武夫,但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好像有一种错觉,只觉得山上山下,神仙凡俗,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男女老幼,都在一座名为“自由”的笼中。

    仿佛早已有人顶天立地,撑起了无数的规矩,作那光阴长河的中流砥柱,用一种温柔缱绻的眼神俯瞰着一切有灵众生。

    一个年轻容貌的外乡道士,带着一个名叫柴芜的小女孩,双方道龄悬殊,境界倒是只差了两个。他们一起下山,来到跳鱼山的山脚停步,赵笑问道:“我们是往北走,还是往南走?”

    柴芜有些紧张,“天师,不同方向,有讲究吗?”

    好歹是在山上待惯了的小姑娘,她也晓得山上神仙们学问大,趋吉避凶的规矩多呐。

    赵微笑道:“无甚讲究,自然而然,随心而走。”

    是往万丈红尘的热闹中去见人生百态,还是去到深山大泽躲清净觅清凉,都是修行,道书上边千言万语,诀窍无非守心二字。

    随后他们就徒步走向槐黄镇,打算沿着铁符江一路去棋墩山,红烛镇……期间路过落魄山那边的山门,却发现玉簪布裙的青丘狐主等候已久,她带着住在后山的一双少年少女,修道求仙的曹荫,学拳的侍女曹鸯,他们一起在这边等着赵天师和柴芜。

    青丘狐主笑道:“下山之前,我跟他们打了个赌,若是能够遇见赵天师,就厚脸帮他们讨要一份机缘,若是遇不见你们,就各回各家。赵天师,介不介意我们跟着一起游历,嫌不嫌累赘?”

    赵天师说道:“正好,就当结伴同游的一场互参。”

    青丘狐主松了口气,看似言语随意,道心总是紧绷,毕竟对方是一位“自称雷法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大真人。世间有太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人物,眼前这位天师府黄紫贵人,青丘狐主反而觉得山上对他的溢美之词还不够。

    见着了龙虎山赵天师,曹荫心情激荡,曹鸯略好几分,一来少女是位纯粹武夫,再者她在这个世上真正敬若神明的人物,只有此山的主人,那位曾经教过拳的陈先生。

    一路上,多是柴芜在好奇询问一些听着很大、很空的问题,例如“在天师眼中,什么叫‘功德圆满’呢?”又或是一些很直白的问题,比如赵天师也会看佛家典籍吗?赵一一作答,并无半点不耐烦。

    赵天师回首看山。

    ““道士”远古岁月就已经有,而“道场”一说,是佛家最早以文字记载在书的,用以形容佛、佛法常驻之地。既然即心即佛,儒家也说赤子之心,道家也在心与性命下苦功夫。修道之人,都在讲一颗道心,悠悠然讲了万年。

    那么这座名为落魄的山,又住着那位年轻山主怎样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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