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1/1页)

    天未明，在药效的作用下，我又沉沉的睡去。

    羽觞，她就是我高中生活的一束光，如果没有她，我无法想象我该怎么度过高中剩余的时间。在她出现之前，我开始厌学，整天打不起精神来，仿佛对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趣。明明写作业的速度很快，明明每天都在十二点前睡觉，可一到上课，还是止不住地犯困。我努力地睁开眼睛，以至于到最后我都练出来了——睁着眼睛打瞌睡。我开始更加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生病了。再后来，我开始不自觉地抖腿，手也握不住笔，终于，期末考试考了班级倒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一次我在教室午睡醒来，发现我笔直地坐在凳子上，面前摊开着一本书，手里还斜攥着一支笔。可我睡觉前明明把笔收进文具盒了！这是我长久以来的习惯，不会错的。书虽然是我用来当枕头的，但是也应该是合上的！难道，我梦游了？我只能庆幸自己午睡前都有把椅子挪到最靠近书桌的地方的习惯，这样我就会被牢牢地固定在桌椅中间。不然我要真梦游了，不得走出去让人笑话。

    总之，那一段时间，我的精神状况很差。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疯了。尽管我还有麒麟和轩这两个过命的朋友，但是距离上的阻隔就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也隔绝在我的生活之外了。

    直到后来，羽觞，唯一一个为我挺身而出的人。

    不过，如今四年过去了，按羽觞自己说的，她应该回到小河泉村接管家里的民宿了。那么，我现在过去，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如果她还记得我……

    我突然感觉到焦急，不能平静了。越是要见面的时候，越是坐立不安，有时候是难掩激动的心情，有时候则是担心出状况，恨不得把见面的所有细节在脑海里演示一遍。

    此时我的思维明明已经醒了，正在飞速地运转，但眼皮还是沉沉的。就这样在床上换了几个姿势，等我终于睡够了的时候，我一看手机，上午十点了。房间被太阳照得十分明亮，墙上投映着窗格的影子，那么清晰、分明，完美得像画一样。

    外面的街道上，飘来食物的香气，像是油炸的。有货郎介绍商品的声音。甚至还有卖花人几声长几声短的吆喝，可惜昨夜没有下雨，不然就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了，多有诗意啊。

    但是我听不见音响和麦克风的声音。很多商贩为了营销，总是开着很大的录音，把美好的古镇风情都破坏了。这里倒好，一点破坏氛围的声音都没有，真是难得的清净。

    头疼的感觉减轻了许多，我下床来，轩已经离开了这里，麒麟坐在椅子上，头歪着，还没有睡醒。

    我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绕过椅子，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获得了新生，从头到脚，都被净化了。

    我突然很想记起以前的所有事情，管它好事坏事。我突然很想学会那些高科技的东西，管它用不用得上。

    四年，足够使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就像一个闯入未来世界的穿越者，感到新奇的同时，其实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就像那些被时代落下的老年人一样，我的手机没有升级，瞬间从智能机变成老年机。我熟悉的奶茶店小哥哥、柜员小jiejie、扫马路的大妈、送水桶的大爷，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人工智能。

    这一切，我之前一直是不能接受的。人们向往穿越，是因为他们的前提就是能回到出发点，这样的穿越更多的像是一种酷炫的旅行。而我呢？我明明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世界变了样。到处是我不会用的东西，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在别人眼里却是理所应当。那种感觉就像穿越，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原本行走在时代发展前列的我，第一次感到了被落下的无力。

    于是，我不愿出门，天天宅在家里。我不敢去想未来，不敢去想我被中断的学业，我更不敢——看见我的同龄人脸上洋溢的自信的微笑——他们未来已有规划，前路一片光明。

    但是现在，我突然可以接受着一切了。就像古镇清晨的微风，卖花摊上的芬芳，炉子上冒着热气的烤肠，时代在变，但总有不变的东西。是它们，让我感觉像回家了。

    对了，羽觞和她的桃花园，也是不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