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1页)

    半夜，我醒了。

    头疼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摸了一下额头。

    没有发烧。难道只是感冒？我想起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体质不好，总是感冒，症状和现在差不多。

    我试着发出声音来，但，没有用的，嗓子哑了。

    我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麒麟，睡得正香，可以听见他轻微但有规律的鼾声。

    我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冰凉的手机。接着，我用尽全力，一推。

    “啪！”

    手机成功地掉到了地上，屏幕随之亮起，黑暗的房间里，有了一角光亮。我沉重的眼皮终究是抵不住，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我听见麒麟翻身起来的声音，接着，我感觉到光亮动了动，是他捡起了手机吗？

    我在心里拼命地呼唤他，希望他能察觉到我的异样。毕竟只要不是睡糊涂了，都该明白——手机是不会无缘无故掉到地上的。

    隐隐约约，我听见麒麟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回答不了。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我的口鼻，疼痛快要使我失去了意识。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黑暗的深处飘来一阵读书声，我循声而去，突然，周围的一切都明亮起来。我和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讲台上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那么真实、那么分明。是我喜欢的语文课！我也跟着大声地读起来：“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这时，前排的一个同学突然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是那个女生！

    她为什么对着我笑？而且是在上课的时候。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刚才读过的句子，“飞羽觞而醉月”，我的脑海里像有一辆火车呼啸而过，一下子把记忆拉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大家好，我叫付羽觞。羽觞就是‘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的羽觞，出自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羽觞就是一种酒器，俗话说‘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喝醉酒以后自有一番天地。我也希望我们大家都能闯出一番天地，当然，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开学第一天，她这样介绍自己。

    原来你叫付羽觞！那时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好美。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中秋节的晚上，我和她已经是好朋友了。彼时是高三，即使过节也要上自习的，羽觞拉着我，跑到学校的池塘边看月亮。一块月饼掰开来，甜甜的莲蓉馅，我还把不喜欢吃的咸蛋黄整个塞给她，因为她喜欢吃。

    麒麟和轩都在外校，以前周末还可以在培训班里见个面，但高三，陪伴我的只有羽觞。

    高考前一天，我们推着装满了书的箱子，嬉笑着离开学校。老师在背后开玩笑般地喊着“不要回头”。

    “高考完了，你想去哪儿玩？”我问道。

    “回老家，小河泉村。”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原来你家在那里呀！”

    “是啊，我家就是开民宿的。我家后山也有一座桃花园，绝对不比李白的差。欢迎来玩啊！”

    “难怪你叫羽觞！这个名字真的挺应景的。”

    “所以，你可以会想着本科毕业后考研，但我可不一样，我就打算念到本科了，回来建设家乡。”

    “哇，你的理想更远大欸！”

    “要不我们约好，明年桃花开的时候，你到我们小河泉村来。我请你喝我亲手做的桃花酿，怎么样？”

    “没问题，我一定会去的。”

    答应的时候，我是多么坚定啊。谁会想到呢？那天那晚，一辆疾驰的摩托车撞倒了我。

    接着，我又看见羽觞站在漫山遍野的桃花里，端着桃花酿，穿着好看的衣服，周围是来拍照留念的游人。一年又一年，她的眼神慢慢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她家的民宿应该还在开吧？她会原谅我的失约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

    这时候，羽觞发现了我，她兴奋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意外，我正要回答她，可一瞬间，桃花不见了，酒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焦急的男声。

    眼睁开，麒麟和轩关切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