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者不可谏（三千字） (第2/2页)

熏心的所谓正道……”

    无涯子闻言一瞪飞光，气的直捋长须：“住嘴！”

    “把纵横家那套拿远些，且不论修行界内部蝇营狗苟，他们最低讲求冤有头债有主，有生死道义束缚，不轻易对凡人、同修动手。这天魔七变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不知祸害了凡间、修行界多少人，违背天和，抛开蓬莱境此事不谈，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邪魔外道！”

    飞光见无涯子动气，赶紧收敛起笑容，拿起茶盏呈上，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师傅教诲的是，弟子失言了。”

    无涯子沉默了很久，脸上带着一丝沮丧，良久，他的声音又响起，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最终，蓬莱还是成为了整个修行界的蓬莱。”

    在这场蓬莱之争中，天魔七变被赶到西野川边缘，中州各方都损失惨重，不再坚持独占，由片羽海域的发现者姚丰主导，重新结成覆盖整个修行界范围的“寻仙盟”，对蓬莱进行深入的探索。

    而在对蓬莱进行长达二百年的研究之后，他们又依次在世间寻出三个类似的实境，他们将之称为“仙踪”。

    一处位于北荒与翼州交界昆仑山脉深处，称“雪宫”，一处位于云梦大泽的镜湖之下，称“镜花水月”，一处位于大陆以南，遥远的碌碌海中，称“天尽头”，还有众多零星、不稳定的小实境。

    “这些地方都有与之相对应的虚境吗？”飞光好奇地问。

    “是也。”说到仙踪，无涯子一扫方才忆起旧事的颓丧，双眼放光起来：“其他几个仙踪的虚境都是神出鬼没，难以把握，蓬莱境的虚、实境动如参商，如同佛家所说的曼珠沙华，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其出没最为规律，我看阿，还是蓬莱希望最大。”

    “什么希望？”

    “当然是，真正成仙的希望。”无涯子说到成仙二字时，声音干涩了起来，甚至有些颤抖。

    飞光意识到，无涯子认为这希望恐怕是落在了这难捉摸的“虚境”之上。

    无涯子不等飞光多问，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这世界上进入过虚境的人不多，你师傅我就是其中一个。”

    飞光抬起身子，抓住师傅的手臂连声追问：“师傅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无涯子这时却卖起关子来，脸上露出促狭笑容：“打听这个做什么？我看啊，你先进得去实境再说，多次敦促过你小子好好练功，六劫大圆满才能摸到边，七劫才进得去！”

    飞光还要再问，却见他这丝毫不给面子的师傅已经转身而去，他死皮赖脸地缠上去，围着无涯子团团转，却发现他已经重回一脸淡漠的闭口禅模样，任他如何追问都不理不睬，只好沮丧地离开师傅的居所，去往了练武场……

    ……

    “飞光道长，飞光道长！”耳畔传来风灵容焦急的声音：“阿兄，道长这是怎么了呀？”

    飞光从昏迷中睁开双眸，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楞楞地转头看向围着自己的风灵容和风灵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胸臆中剧烈的疼痛将他拉回现世，方才的神观仙游因心绪涌动强行中断，天地间浩渺的“真实”如同巨潮一般反噬了他，神觉受到巨量冲击，陷入深度的神醉中，落入了回忆的深渊，倚靠深厚的修为才能从神醉中清醒过来，重回现世。

    飞光伸手轻轻按住了自己剧痛的胸口，在层叠法衣之下，他颈项上悬着那串老船工的鱼齿项链，鱼齿悬在他心口之上，旁边缀着无涯子送给他的、一枚小小的、造型玲珑的金刚铃，这枚金刚铃是无涯子从越台掌门那里经由一次赌注赢来的，可抵抗一次九劫强者的攻击，无涯子没有留给自己，送给了当时还小的飞光。他紧紧地将这两个物事按在胸前，怔怔地和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感受着棱角压迫rou体细小尖锐的疼痛，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情感冲上心头。

    ——现如今在这世上，他大概是真的，孤苦伶仃了。

    “飞光道长……飞光道长！”风灵容的声音如同空谷回音一般在道人脑海中回荡，她的面容残影重叠着、晃动着，令人晕眩。

    道人知道方才的反噬仍然在冲击他的神觉。

    他感到眼前猛然一花，背后一震，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地上沙一般的雪腾起雾来落到他躺倒的身上、脸上，丝丝凉意熨贴地安抚着他的心灵。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空中亘古不变的迢迢银河，遥远的满天星斗，明灭不休。

    老头子，师傅……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还活着，他还有力量，他还可以做些什么！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