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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位卑不敢忘忧国(终) (第1/1页)
一声爆喝,仿若一道霹雳惊雷,台下人倏然一惊,已有三分酒意的蛮子吓的紧握刀柄,接着“啊喳喳”声响起,就见一个手执长枪、面色威武的花脸霸王大踏步登台。 宽大的戏袍彰显的他异常魁梧,双目圆瞪,配合着那黑白相间的花脸,虎虎生威,端的是摄人心魂。 蛮子们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松手坐回,托尔索喃喃的望着台上的梅阑,“这就是戏曲吗?” 王酸儒向来自持身份,此刻竟也禁不住露出几分自豪之色,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戏曲,《霸王别姬》,老夫听了一辈子戏,这大抵是最好的一场了。” “好一出《霸王别姬》,”托尔索感慨,接着朗声大笑,锤了拳胸口,爽朗道,“楚霸王项羽,大丈夫当是如此,来,儿郎们,随本将军干了这碗。” 几名蛮子捶胸起身,举碗“哐当”碰起,一饮而尽。 莫说是台下的蛮子了,就连台上的陈老板也心神一晃,心道这梅阑的楚霸王,果真是威风凛凛,当下好胜心起,媚眼一挑,心无旁骛的搭起戏来,配合着南梆子(京剧曲调之一),听的台下几人如痴如醉。 蛮子们几乎碗不离手,能听懂戏文的也就王酸儒与托尔索两人,其余蛮子只是跟着瞎哼哼,双目迷离,不知是醉了酒,还是醉了那人。 门外刮起了北风,楼子内却热火朝天,十坛九空,蛮子们也已经醉眼朦胧。 台上余的不过三人,虞姬、项羽、老太监,只见项羽掷杯离座,“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原本虚眯着眼睛的王酸儒,听了这句戏词儿,倏然精神,目光暗中掠过四周,只见挂在四周的帷幕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落下,几道人影闪动,隐隐露出些火光。 蛮子们醉了,人醉了,心也醉了,痴痴的看着台上,却没察觉到,后台的帘幕后已经渗出的缕缕青烟。 火烧着了。 虞姬: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项羽: “哇呀呀......” 楼子内开始燥热,已经有帘幕着火,蛮子们终于发现不对了。 “将军,走火了!” 托尔索闻声惊起,醉意醒了几分,身子晃了几晃,稍微有些站立不稳,目光扫过四周,却见方才台上的几个戏子,手持着兵刃围在四周。 不愧是领兵作战的将军,托尔索脸上丝毫不见惊慌,扭头看向王酸儒,“王先生这是何意?” 就见连日来低头哈腰的王酸儒,此刻直挺起身子,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将军是打算明日屠城呢吧?” 托尔索先是诧异,很快便恍然,王酸儒懂蛮语,屠城的命令在大营中算不得什么绝密,走漏风声也是正常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你们汉人说的吗?” “那将军岂不知老夫也是汉人?” 托尔索蹙眉,凝声道,“王先生可考虑清楚了?若你此刻回头,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 王酸儒嗤笑一声,轻蔑道,“没什么可考虑的,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何况我乃汉家男儿,岂能事你一个化外蛮人。” 托尔索点头,脸上没有暴怒,反而露出一丝欣赏之色,心道,这大概就是儒生的气节吧。 随后他爆喝一声,“儿郎们,拿起武器杀将出去,明晨本将军定让这汴州城血流成河。” 戏子唱戏,从来都是从一而终,下面剑拔弩张,台上戏却未停。 不过也已是戏尾,虞姬自刎倒地,只听项羽高喝,“来,搭了下去,带马迎敌。” 唱罢,梅阑跃下戏台,抬枪直朝托尔索而去,陈老板翻身而起,挥剑跟了上去。 君子六艺,王酸儒大抵也是会些武艺的,只不过弱的出奇,一刀便被托尔索斩掉了胳膊,好在正赶上梅阑长枪刺来,托尔索顾着回身抵挡,王酸儒被人扯走,这才暂且保住了性命。 木楼老旧易燃,加上不少地方被抹了油脂,此时已是大火汹汹,楼里弥漫起nongnong的黑烟,呛的两边人皆不停的咳嗽。 终归是纵横沙场的蛮族精兵,便是醉了酒,也不是几个戏子老朽能当敌得过的,八个蛮子只死了三个,梅阑这边已经倒地不少,洪老就倒在托尔索脚边,余下的都已经负了伤,能站着的不过五六个,依旧死死的堵在堂前不让。 梁木开始倾斜,街道上骤然响起了马蹄声,很快听着院门被撞开,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梅阑喟然长叹,终是要功亏一篑了吗? 正当几人绝望、蛮子兴奋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兵刃碰撞,接着听到一声大喊,“蛮狗休想过去,给祖宗死来。” 是包银山的声音,梅阑顿时泪如雨下,都是些小混蛋啊,一个个的,怎么就是不听话呢?罢了,今日就一起死吧。 梅阑大喝,挺枪直扑托尔索,托尔索挺刀架住,没想到一直倒在地上、众人皆以为死了的洪老突然直起身子,死死的抱住托尔索的双腿,梅阑愣了一下,长枪一顿,就听洪老大喊道,“杀啊!” 托尔索挪不动脚,气急愤恨下,一刀砍了洪老的脑袋,不顾脸上的鲜血抬头,就见一杆长枪刺来,躲闪不及下,被长枪已经刺入腹中,痛喊一声,回手一刀划过梅阑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梅阑捂着脖子笑了,黑白相间的脸笑的那么狰狞,托尔索竟然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 “师父!” 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一直留心这边的曹永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刀一挥就斩掉了对面的蛮子,几步跑过来跪在梅阑身旁。 “呵……呵……”梅阑说不出话只能呵气,目光盯着曹永柱,听着门外包银山的痛喊声,尽是心疼与不舍,没几下就歪过脖子去了。 “师父啊!” 曹永柱悲呼一声,随后像个疯子一样,挥着大刀冲向托尔索,托尔索拔了梅阑的长枪,腹部血流如注,只能捂着伤口躲闪,一侧的蛮兵急忙前来营救。 这边除了疯了的曹永柱,活着的就剩个王酸儒了,他倒在门前喘气,衣摆已经着了火,眼看也已是漏尽钟鸣,临死前,他用尽力气呼喊着,“蛮子要屠城了……” “蛮子要屠城了,蛮子要......啊......”门外包银山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大抵也是去了。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接着满城开始沸腾。 戏楼子门终于被外面的蛮子撞开,却不想,烧了半天的戏楼子突然轰然倒塌,死的活的全被压在下面,惊的外面的蛮子傻了眼,也惊醒了一座城。 一场轰轰烈烈的鸿门戏宴,终是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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